玉骨疏月

鱼骨,吃鱼不找骨,哈哈哈

【粽夏夜之梦丨帆京夏至·端午48H】他想要一颗心

端午17:00

上一棒: @阿废er 

下一棒: @轩家十三 


预警:存在ooc,帆京向,但凡京视角叙事。帆子患有重病,有帆京双死情节,文中有犯罪未遂行为,请注意避雷。

请大家不要学习文中行为,坚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祝大家节日快乐!

 

他需要一颗心,一颗健康的、跳动的心,让时光回溯,掉落的玫瑰重新生长在枝头,和太阳拥抱。

最近,引起轰动的一件圈内事件就是年仅43岁的百花奖影帝吴京宣布息影。影帝息影的决定或许与他的恋人、著名导演郭帆的身体状况有关。据知情人士透露郭帆目前罹患十分严重的心脏病,吴京目前正陪同前往瑞士寻求治疗。

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恋人,油然发出一阵幸福感,“卡”正当他准备把这张照片发到ins上,手机就落在一只暖白的手上。“凡,我们说好不许发照片的。”见爱人脸色微沉,急忙屈起身体搂住带着围裙的人,像只幼犬拱着主人的怀,“京京,我的朋友们都不相信我在谈恋爱,我就是想让他们知道我遇上了一个很棒的人,现在很幸福。”

吴京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头发细细软软的,不像那个人的硬挺挺,痒痒地刺着人的手心,刺得他心疼。见吴京不做声,只是一下一下地摸着他的头,他抬起头看着爱人眼底大颗大颗的水晶,一阵心疼,“京京,我错了。你别哭好不好?”一米八几的大汉,屈着身,手忙脚乱的给他摸着眼泪,眼看越摸越多,将额头抵着吴京的额头,“京京,我会乖乖听话的,你别恼。”像只垂着尾巴低头的小犬,“帆,你会好的。”爱人搂着他的脖子,体温贴着他灼热的身体,微凉的泪滴落在郭凡锁骨,滑落不见。

郭凡学着吴京的样子,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京京,我一直好好的,你别担心。我们不是才做完体检吗?医生说我的身体很健康。”“是的,很健康,健康就很好。”手抚摸着他的心口,将耳朵贴在他的心脏,听着胸膛传出有力的砰砰声,露出丝笑意,暖暖的,眼睛里全是亮晶晶的光,“你听,他也很健康。”郭凡低头吻了吻爱人的额头,“他很健康,还可以陪你很久。现在你是不是可以支付一点利息。”

“我现在就在支付利息。”吴京笑笑地戳了戳郭凡的胸口,“现在可是我在养你哦,郭导。”说完,少见的冲他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转身走向厨房。“京京,你潜规则我,也不是不可以啊。”郭凡紧跟着溜进厨房。

厨房里的吴京正在翻炒着酸甜排骨,拎起一块冒着热气的肉块,吹了吹泛起的白气,将那细软温热喂到郭凡的嘴边,他垂眼嘴边红褐的糖色、细白的软骨,衬得混着油色的手指晶莹软白,一口咬下去,含着肉块,舌头绕着那手指舔圈,“嘶。”吴京抽回手指,瞪了他一眼,怎么真的像狗一样爱咬人呢?

被瞪了一眼的人,眼睛露出点委屈,笑容却像个讨到糖果的孩子怎么也藏不住,笑嘻嘻地嚼着嘴里的肉,是他喜欢的酸酸甜甜就像眼前人一样,让他怎么也腻味不起来。

男人靠在爱人肩膀,身体撑着自身的重量,倒不累人。看着吴京一点点将那红褐盛入牙白的素瓷之中,不经想起他和吴京初遇,也像这瓷白肉红一样,色彩分明的碰撞到一起。

郭凡、吴京的相遇,不亚于一场断桥相遇,俗气又浪漫,可以说是一场天赐奇缘。

郭凡是一名导演,不出名的导演,窘迫贫穷的导演,就是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导演居然想拍科幻片,还是一部大制作的科幻片,难度不啻于在贫瘠的沙漠里要一场甘霖浇灌娇贵的兰花,要他活,要他开出花来,要他美丽。

龚格尔骑着露出棕褐底色,绿痕斑驳的三轮车,他坐在后面,扶着龚格尔坐垫下的那根支撑。两个大男人,在炽热的夏日里,满身粘腻的汗水,摇摇晃晃的走过北京的街头巷尾,挨家挨户的寻找那散落在各家各户的拍摄道具,像是在拼凑巨人的尸体。

两个大男人不知是被太阳的热情烘烤,还是被他人的目光臊得憋红一张脸,顶着满脸汗水,和面前这个壮汉讨价还价。龚格尔摸了把额头的汗水,咬咬牙,“大哥,你这房子那么小就几张桌子,大夏天连台空调也没有,你看咱俩各退一步,二千块钱五一个月怎么样?”

“行行行,租个房子没你们这么磨磨唧唧的,不过先说好,等租约到期,我房子里的东西可不能少。”那大汉手拍了拍那满是灰尘的桌子,带起烟尘,模糊了郭凡的眼睛。

龚格尔看他低落不说话,拍了拍他肩膀,“行,没问题的。就是大哥,我们先把东西放在屋里,再和你签合同可以吧。”

大汉眯起眼睛打量起两人,虽然汗流浃背,满面通红,但胜在衣着整齐,说话气质也是斯文周到,估摸着是创业失败的,大哥叹了口气,爽快道:“行吧。不是哥多管闲事。你俩这么年轻,找份班上也是个不错的前途。”

“是是,谢谢大哥。就是我们哥俩啊,心里有点闯劲,要是不磨没了,不甘心啊。”那双疲惫的眼睛看向郭凡,眼里是他们都懂的默契。

“哥,我和你签合同去,让我兄弟在这整理一下。”

“走吧。”

“凡子,把办公室收拾一下,我去签合同。”

“去吧。”

看着灰白的墙皮大块大块的掉落,裸露出深灰的底色,窗子和大门还是老式涂着绿漆的那种,斑驳脱落的漆皮混着灰尘低舞,像一首文艺片里旧时的诗,像夏日里粘腻蝉鸣的尾音,像很多旧梦故事,就是不像科幻片的诞生地。

会好的,会好的,总会好的,他总是这样不断安慰着自己。之前他还能给龚格尔一个充满期待的未来,但现在他也有些不知道方向了。

“凡子,你还愣着干嘛,还有地没扫呢?”

“老龚,你说我们这样像拍科幻片的吗?”

龚格尔拿着笤帚扫地,“算,怎么不算。不是你说的,穷也可以有穷的拍法吗?”

“我们,”

“郭凡,收拾好,我们去收一套宇航服。”

“有消息了?”

“有了。本来怕租房的钱不够。”目光转了墙壁一圈,“现在有办公室了。”

“嗯。”

他俩开着一辆借到面包车,将后座拆了,留出空间。小心地踩离合打火,在摇摇晃晃的起步中,终于耐不住热,才肯关上窗隔绝夏日的热情。旧车的空调系统也像个老旧的、行将就木的老人,咳咳咳的颤抖着咳出凉气。一丝丝的微凉支撑着他们到《宇宙探索》杂志社时,天已经微微露出深蓝,晚霞换上绚丽衣裳。

他俩将车停好,看到院里停了辆黑色的红旗。

几个人围着中间那个穿着白T的人,夕阳的光镀在那人身上,晃得他眼花。“没想到,这杂志社还挺受欢迎的,这么多人。”龚格尔横着食指搓了搓鼻子,认出了和他联系的秦彩蓉,朝她招了招手。

“看来他们还得一会,咱俩树下猫会吧。”

“行,给我支烟吧。”

“你说他们在聊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郭凡一抬头便看到那几人把头转过来看着他。他急忙跳下台子,熄了手上的烟,拍了拍身上的烟灰,低头露出腼腆的笑,想起什么似的拍了拍蹲在树下的龚格尔。

“老龚,站起来。”郭凡看向那几人,将落未落的晚光照在那几人身上,明晦交替,刺眼的余光里他眯着眼,中间那人圆润的娃娃脸上眉眼带笑。

他认得那个人,是一年前隐退的影帝吴京,他怎么会在这?镀着金光的天使收起羽翼向他走来,不知道是不是神明带光,他感觉这树下没有了晚色的昏,反而亮堂极了。

“你好,我叫吴京。”那人伸出右手,他的身体远比大脑要诚实,正当他脑子搅做一团时,手先脑子一步握住了对方的手。手心温暖的触感传来,他才后知后觉地说道:“你好,我叫郭凡。”

“我知道,刚刚唐主编介绍了,说你是来买宇航服的。”眼前人的眼睛亮闪闪,像是深蓝色下遗落的星子。

“嗯。”

“不过,我想你买不到了。”

“啊?”看到他的反应,那人像是被取悦到了,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孩子气的回头看了看还在远处等他的几个人,那几人见他笑得开怀,也宠溺的笑了起来。

“我投资了他们一笔钱。”他有些疑惑的等面前的人继续说下去,说实话他实在没看出来这间像是被时光遗忘在上世纪的杂志社哪里像做科幻的,又有哪里值得投资。

那人收到的他疑惑的目光,调皮地眨了眨眼,“他们是做科幻的,我也是。”目光移到他身后的那棵香樟树,“郭凡,你想不想要一套全新的宇航服,一条完整的太空线。”

“你知道。”

“当然。做科幻的人不多,做科幻电影的更少。就那么几个人,有人要拍《流浪的球》,我当然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低,情绪也很低,像是在看那棵树,又像是在看我,或者只是透过我们在看什么,又好像都不是。

每一次回想初遇,郭凡都会情不自禁地想到吴京当时的神情,沉郁又哀痛,他看得到他的情绪,触摸不到他的哀伤。

他们把那间大开间退租,将三轮车和面包车还了回去。听着粘腻缠绵的蝉鸣,抬起头看了看一碧如洗的天空,“是个新开始。”

“郭凡,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太顺了。”

“不好吗?”

“就是感觉太顺了,杂志社院里的那几个像是专门在等我们的?”

“就是专门等我的。”

“可,”龚格尔话还没说完,就被郭帆打断了,“也许他等的不是《流浪的球》,他在等《流浪地球3》。”郭凡的声音低低的,像是熏风卷起落叶带起的哗啦,混在了风里,消失在耳畔。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没什么,我俩一穷二白,不值得骗。”

“那倒是。”

他俩将自己收拾干净,抱着物品在文创园b座门口等着吴京。吴京朝他俩小跑而来,和那天一样穿着白T,洗得有点泛白的浅蓝色牛仔裤,明明是四十几岁的年纪了,还是清清爽爽像个少年儿郎一般稚气。

“不好意思,让你俩久等了。”

“吴京老师,我俩也是刚来,倒是让您急着跑来,不好意思。”龚格尔客气给吴京递上一瓶矿泉水。

“为了工作方便,我住在这附近。不麻烦的。”他没有接过那瓶水,“谢谢,你俩喝吧。”

郭凡紧了紧怀里的背包,像是终于等到合适的时机,打开拉链,拿出一听可乐。他把可乐递到吴京面前的时候,吴京显然有些意外,“啊?”

“冰的”说完,把可乐放到人怀里,急急忙忙拉上拉链,像是在遮掩什么。可惜,今天是阴天,耳朵上悄然而上的红云出卖了他。

“啊,谢谢。”吴京打开可乐,可乐发出“噗”的一声低叹,冒出白气。吴他对着那小小的开口,喝了一口,冰冰凉凉的。他没有再喝一口,而是拿在手里,暴露在空气里微凉的水集聚附着在罐身,像是可乐在流泪,泪流了吴京一手,凉得他心颤。

“来,以后这就归你们了。”吴京看了看空置的办公室,打开了室内灯,“啪”的一声,白炽灯照得屋子亮堂堂的,和屋外昏暗的天色比,犹如光国。“你们四处逛逛吧。”

办公室很大,东西也都齐全,隐约看得出之前的人员繁盛的旧景。“凡子,咱俩运气真不错,一下子就有那么大一间的办公室。”

“嗯。”

他俩刚好走到最里头,那间办公室门牌没有标董事长或其他职称的字样,只是简简单单落着郭帆两字。

“老龚,你去看看会议室,咱们剧本写完了。后续要开会商讨的。”

“好,那我去看看。”

郭凡不知道他自己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思支开好兄弟的,只是觉得龚格尔不该参与进来了。办公室没落锁,他轻轻一拧就开了。办公室的布置很简单,办公桌上的白色电脑和小山似的书籍资料,堆得很高,乱中有序。

办公椅后没有像其他公司一样放着山水字画,放的是吴京在《战狼二》的水下图,幽深暗蓝的海水里,微茫的丝光扭动,白色的鸢尾开在水下,人鱼向上游动,他是要去救他的王子吗?

他坐在办公椅上,看见桌上摆着一张照片,是郭帆和吴京的,两人笑得很灿烂,时间定格在郭帆吻向吴京侧脸的那一瞬。

郭凡感觉一瞬十年,他一目苍老,苍老得厉害,等抬起头,就看见一整面的星空图,星河流转,星星的位置上坐落着他俩的照片,每一颗星星都是他俩。

“郭凡,不好意思,这间办公室助理忘记锁起来了。”吴京的声音轻柔,听上去无悲无喜,面容上也没有一贯的笑容。

“这间办公室我很喜欢,可以给我吗?”他目光灼灼地直视他的眼睛,“不可以。郭凡。”

“嗤,是因为这张脸吗?”

“什么?”

“你帮我。”

“不是。因为科幻电影需要有人坚持。我和你说过的。”看他还想说什么,“现在,小朋友,我想你该出去了。”吴京的眼神落在地上,不肯落一点余光给他、给这间办公室的物品。

“你和他?”

“曾经很快乐,不是吗?”他的目光有些锐利,眼尾微红,但神情自若,“请吧。”

这间房间被封存在郭凡的记忆里不敢触碰,他们曾经很快乐,现在的他们也很快乐,会不一样吗?

不得不说,也许有的人天生就是来践行某种使命的,比如郭帆,比如郭凡。

郭凡的《流浪的球》一经上映就受到了市场追捧,科幻电影之名因他而更上一个台阶。《流浪的球》除却硬核的科幻元素和扎实的剧情内容外,导演的名字让很多科幻影迷忆曾经,想起了那位同样耀眼的科幻电影之星,隐身许久的著名科幻片导演郭帆。

其实电影最备受瞩目的就是片中客串演员是那位息影许久的影帝吴京,就连片尾都是如出一辙的“特别鸣谢|吴京 先生”。历史太过相似,相似得血淋淋的触目惊心。

没有一片相同的叶子,历史也同理。吴京没有陪同郭凡出现在任何一场公共场合,一次也没有,像是隐身在这部电影里的幽灵,他在,他不在。

“郭凡,我说过不许我的名字出现在你的电影里。还记得你怎么答应我的吗?”吴京将手机扔到郭凡怀里,郭凡看着荧亮的页面,好心情的浏览起来,“剪片的时候,我仔细检查过没有我名字的,为什么还会出现,你不该给我个解释吗?”郭凡将手机放在一边,抱着吴京的腰,感到有些硌手,心想腰肢越发瘦了,不像之前的紧实有力。

“我也不知道,可能龚格尔最后检查给加上去的吧?”

吴京揉了揉眉心,又是这样装作无辜的模样,企图浑水摸鱼,“呵呵,没有导演准许,他一个编剧会自作主张吗?”

“京京,为什么?”

“郭凡,我答应你客串,你也同样答应我,不许出现我名字的。我们都应该信守承诺。”

“京,你在转移话题。我在问你为什么不肯出现在别人的视线里。”

“郭凡,我累了。我先回去。咱俩都需要冷静冷静。”

“啪”的一声关门声,像是来自深夜的一声叹息,要带起风将烛火扑熄。

郭凡抽出一支烟,点起火,烟味粘腻地霸占他的口腔喉咙,烟雾布满他的视线,他感觉很累,像心被小刀划成破烂不堪的模样,流着蓝色的血。

“你也会舍得这么对他吗?”

“呵。”你不会。

一支支的烟屁股落满烟灰缸,烟的身体消失在他的呼吸之间,沦为他的叹息。

“啪嗒”趁着吴京专注地看着电影画面,郭凡亲吻他,在吴京柔润的脸颊落下一个水色的唇印,黏黏湿湿的。吴京转过头目光落在羞红着脸的郭凡脸上,那幼鹿的眸子里镇静自若,“就是,那个,京京,我们也相处了一段时间,那什么,我人还挺好的,不是,是我俩在一起挺好的,”

见吴京眸子里掠过的短促笑意,低着脑袋,像只做错事的小狗蹭着主人的裤脚,“也不是,就是,你和我在一起怎么样?”小狗鼓起勇气,抬起头,直白地问道,眼睛湿漉漉的,楚楚可怜。

吴京的手抚上幼犬的眼睛,遮挡住剪映室内微弱的光,闭上眼睛一滴泪水滑落,像是壁画上的圣母在无声垂泪,语气却是欣喜欢欣的,他听见他说“好呀。”

郭凡开心地拿开吴京遮挡眼睛的手握在怀里,“谢谢,谢谢你选我。”

导演喜悦极了,将人拥入怀中,“郭凡,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好。”

“不问问什么条件吗。”

“不问。反正你要什么,我都会同意。”

“要你的心呢。”吴京的手指抵着他的胸口,声音微微颤颤,像是被风掠过的弦。

“你就是要我的命,我应该也会毫不犹豫的同意。”

“你,”真是个傻子,话还是没落下,落下的泪就被舔舐掉,带着体温的指腹滑过脸庞,“为什么你总是不太快乐的样子。”

吴京总是不快乐的,不像他之前屏幕上窥见的爽朗快活,不是郭帆照片里的那般开朗爱笑,也不如第一次见面时笑得那般孩子气,他像是闷着一口气滞留人间的沉疴病患,是午夜飘荡的沉郁幽灵。

哪怕脸上挂起笑,还是秋天的太阳,是冷的,是薄凉,裹挟着寒意吹过暖色的枫林。

他如同一尊看透世情的佛,无悲无喜地守在他身边,但又偏偏这冷雨要卷春风而来,会在他熬夜加班趴睡在办公桌时给他盖上衣服,在早晨惊醒时给他递上一杯桑葚枸杞茶;会在他胃疼时,贴心送上一碗温暖绵口的粥,妥贴他紧皱在一团的胃;会静静倾听他的梦,会说“你会成功的。”他是如此笃定,像是纺织未来命运的克洛托Clotho;他会在深夜的北京看着灯火一一点起,传来一声轻轻地叹息,然后回头笑着抽走他将要燃起的烟,“郭凡,抽那么多烟,对你身体不好”……明明已经人到中年,见过太多世情,还是忍不住对他动心,捧着一颗真心,小心翼翼奉给他。

“京京,和我一起你快乐吗?”郭凡给吴京加了一块排骨到他的碗里。

“怎么这么问。”吴京没抬头,低头摆弄着筷子对那块排骨点点戳戳,就是没有吃的意思。

吴京和之前屏幕上的形象相比越发白皙清瘦,白是因为不爱出门,整日闷在屋子里,瘦是因为不肯吃东西,更确切的说法是吃不下东西。医生说他有很严重的抑郁症和厌食症,但吴京一直抗拒治疗,就像个被折去双翼,强留人间的精灵。“我今天去宣传会,看到邓超了。”

“嗯。那挺好的。”

“他说很久没见你了,想看看你。”郭凡小心地打量着他的脸色。

“不了,我最近不想见人。”说完,放下筷子,离开餐桌,陷在沙发里看旧年他拍摄的《杀破狼2》,翻来覆去地看,没有一丝腻烦,如同偏执地执行某种神秘的惩罚。

郭凡没有胃口再继续吃下去,轻轻叹了口气,捡起桌上的碗筷。

听到厨房哗啦啦的水声,屏幕里正放着他饰演的陈志杰和典狱长打斗的画面,洪先生也在手术室里为那颗心脏奋力一搏。一颗泪滑落他的脸颊,隐匿不见。

他记得拍摄这部电影时,他就像是一个神,他悲悯洪先生,悲悯陈志杰……他悲悯凡人,无关良善,或他们的挣扎勾动了他的其他情绪,仅仅是神的低眉垂目,恰似悲悯。

没想到他日冷眼旁观的神,沦为了命运摆布的人,如此流离。

水声终止,郭凡擦干净手坐到了他身边,搂着他,“怎么你总是不快乐?”郭凡轻吻他的额头,一滴泪灼在吴京的额头上,自他眉眼流落。

吴京靠着郭凡的怀抱,他抚摸着郭凡的心,听着耳边传来的有力跳动,他想如果他是郭帆就好了,没有伤害,他的爱人也是如此健康。“郭凡,明天我们去医院好不好,我想签一份器官捐赠。”他抬头望着他,楚楚生怜,“可以吗?郭凡。”

郭凡抱着他,“好呀。”像是承诺的落章将吻落在他的眉间,眼含不舍,指腹一遍遍绘过他眉眼,“京京,如果我签了,你会开心的话,我当然会签。”笑得如同他们初次见面时一样,憨憨的,傻气得可爱。

其实那不是他们第一次见,吴京在暗中见过他许多次,知晓他和郭帆相似的名字,相似的脸,如出一辙的梦想,就连那坚守梦想的模样都大同小异。可明明是一样的人,郭凡像是被上帝偏爱的娃娃,他如此健康,而他的郭帆却孤独地躺在他国的土地上靠着仪器艰难求生。

每看一次郭凡的脸,他就不可避免的想到郭帆,想到他日渐消瘦的身体,明明饱受折磨,在看到自己时露出如同小犬般乖巧可怜的笑容,一直安慰他,“京,没事的,没事的。我很快就好了,好了,我们坐轮船去看极光好不好,你之前不是说想和我一起去红场看看吗?我还没有兑现承诺呢。舍不得死”“京,我好舍不得你啊。”“京,晚安。希望明早第一眼看到的是你。”他的郭帆明明还不到四十岁,却像朵衰败在枝头的山茶,将将可见地上的黑色百合在慢慢绽开。

这是吴京绝不允许的事情,他要郭帆健康,要他长久盛开,要他继续的梦想。

钱,实在是个神奇的东西。他可以帮郭帆实现梦想,替吴京找到郭凡。却唯独换不来郭帆的健康,也不能替郭帆换上一颗健康有力的心脏。说来巧合,郭凡不光和郭帆有着一样的面容,就连那千万分之一的稀有血型都是一样。

如果郭帆是健康的。也许,他会很开心在世界的角落有一个如此相像的自己,会兴冲冲地和吴京说,“京,真不可思议,他和我好像,就连梦想也一样。”他会摸着郭帆的头说,“是呀,很像,不过你这家伙不如他沉稳。”郭帆会抱着他撒娇,“那是因为我有京哥,他没有。”那只小狗会在他怀里拱来拱去,得意洋洋。

“傻气。”

“我才不傻,我是很幸运。”

在想方设法的通过各种操作,拿到郭凡的匹配报告时,他就安排好了一切。郭帆的身体不能再等了,也不会再有时间捞起微末的希望,期盼从正规渠道里得到一颗健康的心脏。郭帆的血型太稀有,别说正规渠道,怕是黑市也不会有。可偏偏有一个郭凡出现,像是一根稻草浮在溺水之人的手上,他的良知告诉他不能、不可以,可他却不能放弃郭帆,他饱受折磨,他甘之如饴,因为那是惩罚,他违背人伦的惩罚。

他将郭帆安置好后,买了最快的航班回国,然后装作风轻云淡的出现在郭凡面前,郭帆说他穿白T、牛仔裤的样子最好看。他就这样出现在了杂志社的院子,看着老旧的杂志社,他想他的郭帆是不是也曾经历过这些艰难。

唐主编和郭帆是旧相识,陪着他在编辑部的办公室等了许久。唐主编知道他在等,却不知道他在等什么。没想到,等到要走的时候,郭凡出现了,或许这是命中注定,更贴切的说是在劫难逃。因为没有杂志社,也会有其他,注定了吴京会出现在他面前。

也许郭凡出现的时候,唐主编就明了了,对着吴京不认可的微微摇了摇头,混在一群笑脸里,看不出来迥异。

十一

夏天总是黏黏湿湿,就连睡梦也是。郭凡满身粘腻的汗液,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他再次回到杂志社的院子,看到了夕阳光照下的吴京,光照在他身上,如同镀在天使的脸上,带着神国的干净圣洁。

他知道吴京是为他来的。同在名利场,他怎么会没有听过郭帆的名字,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名字绕不开的另一个名字——吴京。就连办公室都是郭帆的,他不敢自诩聪明,但自认不笨,在看到那个办公室的时候,一切都清晰了。

龚格尔不理解的图谋,吴京能图他什么呢?不过是想要他的一颗心。也许,那是吴京最后的不忍心,真挚地希望郭凡离开。

可惜了,他和郭帆都生有同样的渴望,这是他离渴望最近的一步,他知道,凡他所求,吴京必会为他实现,为他付出的远比当初给郭帆的多得多。所幸他贪求不多,一是科幻电影,二是吴京。好在上神仁慈,一一实现。

他也并非真的甘之如饴,他会嫉妒,会在亲吻吴京时因他的躲避而难过,会在吴京同他置气时忍不住的想,如果是郭帆,你会舍得吗?他也在赌,赌吴京的不忍心。

他故意在他面前蓄烟,惹他侧目收起烟火;会故意饿着肚子,直到脸色发白,着急的期盼吴京看到,给他送来一碗暖粥;故意惹他生气,又低声下气地讨好,像所有情侣间的把戏一样,乐此不疲的,不过是情趣。

可惜他的心每次都在打鼓,害怕吴京真的不要他。他希望他能和郭帆一样,同吴京这个名字绑得死死的,绕不开。他在片头片尾留下吴京的名字,他知道吴京会不开心,他还是这么做了。

这部作品就是他的墓志铭,他希望名字里有他的未亡人。拍下的那张照片他很喜欢,那是吴京和他在一起时,少有的,笑的舒畅的时候,他希望保有那一刻,永不褪色,可惜还是被吴京删除。

你瞧,他多残忍,不肯留他一丝念想。

就连梦里想到,心都是搅得生疼,他在睡梦中将醒未醒,昏睡前的最后一念是,他的心好像也害了病,好不了的绝症,不如剜了来得痛快。

十二

吴京握着郭凡要落笔的手,声音颤抖,眼泪不知怎得流满那张清瘦小巧的娃娃脸。你看,他就是光流泪都能流光我心头的血。

“京,你想我签吗?”郭凡的眼睛通红,覆着层水光。

吴京还是松开了手,跌落在地,这次郭凡没有抱起他。

等郭凡签完字后,呼出长长的一口气,抱起吴京“我想先去芬兰。就待一天,之后我陪你去瑞士。”

“好。”

明明都是良善的人,怎么还是到了这一步。

吴京像是真的哭累了,不是不肯再睁眼看他,否则怎么会在梦里,泪水都是止不住的流呢。“吴京,如果你肯再心狠一些,或者我肯心狠一些,我们也许都能各得其所。可惜,你底线太高,我这人太过痴傻。”怀里的人动了动,终是没有起。

若是是深爱彼此的情人可能会觉得航程太短,不够相拥;也许还是会觉得航程太长,不够相拥。很遗憾,他们还是没能看成极光,做一场最后的告别。一落地,郭帆情况恶化的消息传来,吴京带着郭凡走进医院的时候,郭帆早已被送到了手术室。

吴京蹲靠医院雪白的墙壁,像是囚犯等待执行最后的死刑。“你知道吗?其实,一开始,收到你匹配报告的时候,我有两种方案,一是让你悄无声息的消失;二是让你签署捐赠协议后制造一场意外。可是,我都舍不得。我舍不得郭帆的脸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舍不得郭帆的梦想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湮灭;所以我愿意成全你的所有期盼,我想看到我的郭帆可以实现他的梦想。我想我成全了你,天神也会愿意成全我们。”他的声音很冷,却很清晰,双目通红却没有神采,像个告诫罪责的恶徒。“原来做很多件好事,还是抵消不了一件将要发生恶事。”

郭凡没作声,想搂住颤抖的吴京,却被吴京推开,通红的眼睛看着他,“熬不过了,他熬不过去了。我也一样。”

吴京话音刚落,手术室的门开了,出来的医生眼神哀痛怜悯地摇了摇头,如同低垂眉眼的神明。

吴京颓然的跌坐在地,哭哭笑笑,“你瞧,这就是因果。如果我不贪图长久,也许,我还可以陪他很久。”

郭凡抱着吴京,没作声,他思绪纷杂,不知该说什么,是嘲弄他这结局命中注定,还是安慰他,你们有过往。他都说不出口,他此刻明白,他们的那个世界,郭凡游离在外,始终没有进去过,也许偶尔见识过鲸鱼翻起的浪影。

“我自私,不敢看他的病痛,所以留在你在身边,自欺欺人说这也是郭帆,这是为了郭帆。可自欺欺人的那个人实际最清楚不是吗?”说完,便昏厥过去。吴京已经有两天没有进食,加上情绪激动,昏过去很正常,起码昏过去对他好一些。

在吴京昏迷的期间,郭凡去看了郭帆。郭帆很安详,像是睡着了一样,眉眼舒展,唇角带笑,是看到了他的吴京吗?他死后安详,愿他们来世再聚。

醒来后的吴京好像接受了郭帆的离去,除了不肯再看一眼郭帆外,一切都按流程办理,拿到骨灰后,才说出来这段时间的第一句话,“郭凡,我想回家。麻烦你送我们回家。”

直到回家,吴京仍是手捧着郭帆的骨灰,不肯离手“我想洗个澡。”

看他要把骨灰带进卫生间,“会弄湿的。”

“没关系的。你也累了,早点回家吧。”

吴京忘了,现在这间房子有一个房间是属于郭凡的。

“好。”

郭凡一直守在门口不敢催促,怕刺激到吴京脆弱的神经,直到浅粉的水色漫出卫生间,湿了地垫。

郭凡焦急地拍打,“京京,京京,开门。”见门锁死,他用力的撞门,门被撞开,他看到红色自那雪白的手臂流出,被透明的水染成浅浅的粉。他捞起水里飘落的白,“京,京京,你醒醒。打120,对、打120。”水紧紧贴着他的衣服,沾水他的脸,他分不清脸上滑落的是水还是泪,手机被他紧张地滑落在水中,焦急捞起,“滴滴,”直到声音出来,落水的人终于拿到了一支芦苇,呼出溺水后的第一口气。

晚了晚了、还是晚了,是这昏沉的天色,是溺死在水中的人鱼。

也许,人鱼还是游去了彼岸,要捞起他的王子。

吴京的遗书很简单,“把我和他葬在一起。”

十三

墓园

夏天的夜色总是姗姗来迟,含羞带怯地换上晚装,余光落在灰色的墓碑上,看着照片上的人。郭凡笑了笑,“你看,你骗走了我的一颗心,却不肯还我。”指腹落在墓碑粗粒的质地上,划拉得生疼,目光却恋恋不舍地黏在墓前的黄玫瑰上,留下一声叹气。

在晚风的送别下,人影越来越远。

“若你肯问问我,为什么老送你黄玫瑰。”我们会不会也值得一个结局。

十四

“凡子,看你老买黄玫瑰,要不你也帮我带一束,我想回家送我老婆。”龚格尔低头笑得羞涩。

“送红玫瑰吧。黄玫瑰不好。”

“怎么不好,你还老送京哥。”想起什么似的,龚格尔用手捂住了嘴。

“你不是要懂的人,不懂最好。”

  黄玫瑰的花语是毫无征兆消失的爱和等待不能相守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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